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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本文将歧义分为语音、词汇、语法、修辞歧义四大类型，指出消除歧义可通过语音，上下文、语境和语法手段。文中将歧义归为同形歧义和异形歧义，外部歧义和内部歧义。有关歧义结构的传译，在翻译及双语词典编纂中应该格外关注，因为辨义、释义通常是翻译和双语词典编纂之本，且歧义结构的迻译容易出现差池。
　关键词：语言学、语音学、歧义、多义、翻译研究　　［中图分类号］Ｈ３５［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５５１０（２０１３）０１－００２３－０４
　引言
　歧义又称二义性，指一个语言结构体同时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解释的语言现象。（高更生、谭德姿等１９９２：６７５）某种语言现象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人们实际上对它有不止一种解释，是指实现了的可能性，属于语用学的研究对象，又称多义（полисемия 或многозначность）。多义指某种语言现象可能包含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意义，是指一种可能性，乃语义学探讨客体。汉语界多义主要指词的多义，歧义习惯上多指词组或句子的多义。歧义以同形为先决条件，从形式上看，歧义必然同形，所以又称为同形（омони－мия）。（邵敬敏１９８７：２１８）俄语学界有种观点认为，歧义（амфиболия）和二义性（двусмысленность）这两个术语可以相互代换。（Иванов，Сковородниковидр．２００３：１４９）语言学界把歧义当作考察语言形式和语言内容多种复杂对应关系的突破口。同一形式如何表达多种意义，以及同一意义又怎样运用多种形式，这是语言学界探求的语法规律。朱德熙先生指出：“一种语言语法系统里的错综复杂和精细微妙之处往往在歧义现象里得到反映。因此分析歧义现象会给我们许多有益的启示，使我们对于语法现象的观察和分析更加深入。”（１９８０；转引邵敬敏１９８７：２１９）“语法中的歧义是最能洞悉和体现语言奥秘的语言现象，它是语音、词汇、句法、语义、语用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对歧义现象的研究推动了语言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改进和完善，许多新的语法理论的出现和更替与歧义的研究密不可分。”（范晓、张豫峰等２００８：２５０－２５１）歧义研究还有助于更加准确地探讨人机对话、机器翻译辨别和处理同形异构体。（邵敬敏１９８７：２１９）
　亚里士多德在《辩谬篇》中指出诡辩的谬误源自语言上的谬误，他指出语言方面的六种谬误，其中三种与歧义有关。（范晓、张豫峰等２００８：２５２）歧义研究主要涉及描写歧义类型和其构成条件，探讨分化和消除歧义的方法等。本文以解析歧义为基础，探究其传译问题，以期对翻译研究和汉俄双语词典编纂等有所助益。
　１．歧义的类型
　歧义大致可分为语音、词汇、语法、修辞歧义四种类型。
　１．１语音歧义
　语音歧义通常指因为词句的声调、重音、语调相同或差异而引起的歧义。如：他们是社会的中间（中坚）力量。“中间”与“中坚”的发音声调完全相同，属
　３２＊本研究得到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资助（编号ＮＣＥＴ－０７－０５６２）。于语音同形。口译时应该准确辨析，分别迻译为：Они—средняя（главная）силавобществе．我管他们几个人。此句若用由高至低的降调说出，“管”重读，可形成两种意义：１）他们几个人是由我分管的（Яотве－чаюзаихнескольких）；２）我才不问他们是几个人呢（Уменянетинтересаспрашивать，ихсколько）。再如：你来这儿取钱。若读成“低———高———低”的曲折调，且“这儿”重读，会构成截然相反的两种意义：１）你不该来这儿取钱（Вамнельзяприходитьсюдазаде－ньгами）；２）你应该到这儿取钱（Выдолжныприхо－дитьсюдазаденьгами）。俄语属于典型的重音型语言，有词重音、语段重音和句重音之分，善于运用词重音区分词汇（зам?к锁，з?мок城堡）、语法（сс?пать—ссып?ть，нар?зать—нарез?ть重音在前为完成体，重音居后是未完成体）、修辞意义（догов?р—д?говор，
　звон?шь—зв?нишь，поговор?шь—погов?ришь，за－нят?—з?нята重音后置的前者通用，重音前置的后者多用于口语）。ехатьзаг?род“到城外去”———ехатьз?город“到市郊区”。
　在俄语连贯口语中，语音歧义时常与句子的形态切分（морфологическоечленениепредложения）相关：Встретилинасподарками（подарками）．在门口迎接我们（用礼物迎接我们）。俄语语音歧义还常涉及某些数词（５—８，５０—８０等）用间接格形式表示约数的情形：Перевеститекстразмеромнеболеевосьми－десяти（восьмидесяти）страниц．翻译篇幅在７—８（８０）页以内的文稿。
　１．２词汇歧义
　词汇歧义指因为词的多义造成的歧义现象。如：他们多半是大学生。１）表示可能性：Они，вероятнеевсего，студенты．２）表示其中的大多数：Большинст－воизних—студенты．俄语защищатьземлю可表达两种意义：１）保卫国土；２）保护土壤。
　１．３语法歧义
　语法歧义是汉语语法学界探讨较为全面、深入之处，造成汉语语法歧义的缘由可归纳为以下主要类型：
　１）词类不同
　饭不热了（动词：Ненадогретьобед．形容词：Обеднегорячий．）。他爬过山吗？（助词：Онвзбира－лсялин?гору？趋向动词：Онвзобралсялин?гору？）俄语верно一词，作为副词，意义是“正确的”。Верносказано．（说得对）。但用作插入语，表示“大概”等。Он，верно，непридёт．（他大概不会来了。）
　２）句法成分切分及实义切分不同
　句法成分切分不同时常是因为不同的强调停延所致。强调停延是指在句子或词组中间不应该用标点符号表示的停延，这种停延主要不是由于事物之间的逻辑关系决定的，而是由于说话人的意图决定的。这种停延一般是在主谓语之间、动词和较长的宾语之间、联合结构之间、附件成分和中心语之间。（张静１９９４：２７９）不同的句法切分及不同的实义切分，形成不同的翻译结果。
　我们／中国朋友很多。（Унаскитайскихдрузеймного）我们中国／朋友很多。（УнасвКитаедрузеймного）此组例证中文部分，由于句法成分切分和实义切分不同造成主语或主、述位构成差异。前者“我们”是主语或主位；后者“我们中国”是主语或主位，主语之间是同位关系。所以，导致翻译结果别异。
　结构主义语法创立的层次分析法被誉为“现代语言学中最大的发明之一”（卞觉非１９８１；高更生、谭德姿等１９８４：２９２），该方法对歧义研究的主要贡献是，揭示了因为层次及语法结构关系异同而招致歧义的语法规律。这些歧义类型有以下几种情形。
　３）层次相同，语法结构关系不同
　下文用“／”、“／／”、“／／／”分别表示句法成分切分第１，２，３层次。王伟／朋友（领属другВанВэя，同位другВанВэй）。进口／汽车（动宾импортироватьмашины，偏正импортныемашины）。财政／困难（主谓Финансытрудные．偏正финансовыетруднос－ти）。赠送／朋友／／图书（动宾＋偏正даритькнигидруга，双宾语даритьдругукниги）。
　４）层次不同，语法结构关系完全一致
　两个／大学的／／教师（双层偏正двапреподава－теля）———两个／／大学的／教师（双层偏正препода－вателидвухуниверситетов）。
　５）层次不同，语法结构关系部分一致
　指第一层次句法成分切分一致，而其他层次不尽一致。再／／不适当地／浇水……（双层状语与中心语的关系，主张浇水Надополиватьводысоответст－венно．．．）再／／／不／／适当地／浇水。（三层状语与中心语的关系，不主张浇水Большенеполиватьводы
　соответственно．）
　６）层次不同，语法结构关系迥异
　与５）情况不同的是，６）指至少第一层次句法成分切分存在差异。如：他们／／两人／一间房（主谓＋同位Онидвоеживутводнойкомнате）———他们／两人／／一间房（主谓＋主谓Унихдвачеловекаживутводномномере．或Унихкаждыйномерподваче－ловека）；穿／／好／衣服（动宾＋动补надетьодеж－ду）———穿／好／／衣服（动宾＋偏正надеватьхо－рошуюодежду）；姐姐／和妹妹的朋友（联合старшаясестраидрузьямладшейсестры）———姐姐和妹妹的／朋友（偏正друзьястаршейимладшейсестёр）；出色４２
的驾驶员／王刚和李杰（同位замечательныеводите－лиВанГаниЛиЦзе）———出色的驾驶员王刚／和李杰（联合замечательныйводительВанГаниЛиЦзе）。
　汉语ＶＮ（１—定语）Ｎ（２）结构，即前面的动词Ｖ，与后面的两个名词性成分（Ｎ１和Ｎ２）形成动宾关系，且Ｎ１又是Ｎ２的定语，在此情形下会形成“动宾＋偏正”和“偏正＋动宾”的歧义结构，翻译时应该区别。如：发现了／敌人的／／哨兵（动宾＋偏正заметитьча－совоговрага）———发现了／／敌人的／哨兵（偏正＋动宾часовой，заметившийврага）。
　类似情形有：对／经理的建议（介词结构）поот－ношениюкпредложениюдиректора—对经理的／建议（偏正结构）предложениекдиректору．汉语ＰｒＮ（１）Ｎ（２）结构，即前置的介词，与后面的两个名词性成分形成介宾关系，且Ｎ１又是Ｎ２的定语，在此情形下会构成介词结构和偏正结构的歧义现象。再如：有关／他的态度（介词结构насчётегоподхода）—有关他的／态度（偏正结构насчётподходакнему）。
　转换生成语法等进一步剖析了层次和语法结构相同而语义关系别异的歧义的内在规律，并将其概括为以下类型。
　７）动词和名词的语义关系不同
　来看望的是病人（主体Пришёлсвизитомболь－ной．客体Пришлинавеститьбольного）。青年理发馆（主体парикмахерскаямолодёжи，客体парикма－херскаядлямолодёжи）。
　８）名词和名词的语义关系不同
　鲁迅的书（领属книги，написанныеЛу Синь，以及книгиуписателяЛуСинь，性质книгинатемуписателяЛуСинь）。
　９）代词和名词的语义关系不同
　你老刘（偏正твойЛю，同位ты，Лю）。他这事儿办不成（领属Сэтимегоделомнесправишься．主体与客体Сэтимделомоннесправится）。
　１０）代词和代词的语义关系不同
　他连我都不认识（“他”主体，“我”客体Оннезна－етименя．“他”客体，我“主体”Егонезнаюия）。汉语“连”字后面的词语可以是行为主体或客体，而谓语动词又为及物动词情况下，就会产生主、客体歧义。
　１１）副词和其他实词的语义关系不同
　这些水果我们都吃了（“都”主要修饰“这些水果”Всеэтифруктымысъездили）———这些水果我们都吃了（“都”主要修饰“我们”Этифруктывсемыели）。
　１２）数量词语与其他实词的语义关系不同
　他看了一周的报纸（“一周的”修饰“看了”Ончи－талгазетыужнеделю）———他看了一周的报纸（“一周的”修饰“报纸”Ончиталгазетызаоднунеделю）。汉语“及物动词＋数量词＋的＋名词”是常见歧义现象，翻译时应该结合上下文、语境，细心辨别。
　１．４修辞歧义
　修辞歧义指修辞上的多义现象，可分为积极歧义和消极歧义。积极歧义是故意为之，是有效的修辞手法（риторическийприём）。（高更生１９９２：６７５；Ива－нов，Сковородниковидр．２００３：４２）如：他有何来头？这句话包含三种含义：或问其来的目的，或问其背景，或两者兼而问之。若属于最后一种情形，则可翻译为：Зачемонпришёлсюда？Какаяунегоподоплёка？应该指出，积极歧义与双关（каламбур）的差异是，双关是利用谐音或谐意而“言在此意在彼”（张涤华、胡裕树１９８８：３６４）。而积极歧义重在兼指多义。消极歧义多属于用词不当，表达失准，应该力避。
　２．消除歧义的方法
　歧义的表现形式有口头语音和书面两种情况。化解口头语音歧义常用语音，上下文、语境和语法手段。分化书面歧义多用除语音手段之外的下列方法。
　２．１语音手段
　１）轻重音。我想起来了（“起来”重读Мнехочет－сявстать）———我想起来了（“起来”读轻音Мневспо－мнилось）。十二岁就一米三（“十二岁”重读指长得高Лишьв１２летрост—１，３метра．）———十二岁就一米三（“十三岁”重读指长得矮В１２летрост—лишь１，３метра）。Приехалстудент（студент重读，表示述位，属于“非定指”：来了位大学生）———Приехалсту－дент（Приехал重读，表示述位，студент乃主位，表示“定指”：来了，那位大学生）。
　２）声调。他是个好（ｈǎｏ或ｈàｏ）交往的人。“好”读第三声，译为：Онлегкодружитсдругими．“好”读第四声，译作：Ончеловекобщительный．
　２０１１：３３）的辨义功能，特别是其对述位的切分。他／讲不好（表示可能否定Онхорошоневыступаетсре－чью）———他讲／不好（表示否定判断Онсказал，чтонехорошо）。
　２．２上下文、语境
　相当多的歧义可借助上下文、语境消除，充分利用上下文、语境，是分化歧义的直接、便捷方法。如：Яищумужа．这句话因人而异，有两种不同译法：１）（对已婚女性而言）我在找丈夫，他消失了；２）（对未婚女性来讲）我在找未来的丈夫。
　２．３语法手段
　汉语为分析语，语法意义的表达常通过词语顺
序、词汇（特别是虚词）等手段表达，因此，化解汉语歧义也常用变换词语顺序或句式及增减词汇（特别是虚词）的方式等。如：他倒了（倒掉／倒上）杯水。可转换为：他把一杯水倒了（倒掉）。Онвылилстаканво－ды．或：他倒上一杯水。Онналилстаканводы．朱德熙先生（１９７９）提出，汉语具有“给予”类意义的某些单音节动词谓语（租、借等）加“了”字，可表示“去掉、消除”或“完成、实现”的语法意义（邵敬敏１９８７：２２４）。
　俄语常通过句式、词序及性数格等的变化，避免主客体、修饰与被修饰等关系歧义。（不宜用括号中的俄文表达形式，下同Чтовызываетизменениекли－мата？）→Чемвызываетсяизменениеклимата？什么会引起气候变化？→Чтовызываетсяизменениемклимата？气候变化会引发什么？Вдругихработахподобногородацитатыотсутствуют．（подобногоро－да修饰何成分不明确）→Вдругихподобногородаработахцитатыотсутствуют．在其他类似著作中没有引文。→Вдругихработахцитатыподобногородаотсутствуют．在其他著作中没有类似引文。Дикиегусьиутка． Дикие用复数，可修饰гусь和утка两者，或仅修饰前者；所以，此例可有两种译法：１）野鹅和野鸭；２）野鹅和鸭子。若用单数Дикаягусьиут－ка，则Дикая修饰гусь和утка两者，译为：野鹅和野鸭。
　为廓清修饰、指代等关系，俄语常采用复合句与简单句互换方式，等等。（Подругамоеймладшейсес－тры，котораяживётвМоскве，заняласьврачебнойдеятельностью）→Подругамоей младшейсестры，живущая．．．→Подругамоеймладшейсестры，жи－вущей．．．此组例证将которая分句变为形动词短语，明确了带下划线成分之间的修饰关系。
　（Директор предложилсекретарюотнестиполу－ченнуюкорреспонденциюксебе．себе是指代主语还是补语？）→Директорпредложил，чтобысекретарьотнёс полученнуюкорреспонденциюксебе（секрета－рю）．→Директорпредложил，чтобысекретарьотнёсполученнуюкорреспонденциюкнему（директору）．为厘清себе的指代关系，这组例证采用чтобы复合句，最后一个语句还更换了代词себе。
　结语
　汉语为分析语，词语组合缺乏狭义形态变化，容易产生歧义。俄语是综合语，歧义现象相对较少；俄语歧义的产生多是因为主、客体意义表达“同形”及语段切分差异等所致。相当部分的歧义可以借助上下文、语境消除。语音、词汇、语法和修辞歧义按照语音形式是否一致，可以分为同形歧义和异形歧义。前者无法用语音（包括轻重音、声调、语调、停延等）手段分解，是“纯同形歧义”；而后者可用语音手法分化，是“伪同形歧义”。根据歧义形成的语言结构（词形和词序）及语义层次是否相同，可归纳为“外部歧义”和“内部歧义”。前者指词形和词序完全相同，但语义层次不同的歧义；后者指词形、词序和语义层次皆相同的歧义。（马庆株２００４：７０）有关歧义结构传译，在翻译及双语词典编纂中应该格外关注，因为辨义、释义通常是翻译和双语词典编纂之本，且歧义结构的迻译容易出现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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